渡十娘｜卖书记

做公众号里的《纽约客》

戳蓝字一键关注渡十娘

转发也是一种肯定

快來搶道火爆短片市場！全球華語原創IP電影節徵集令

文字｜潘莉

编辑｜渡十娘

作者简介

潘莉，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会员，《洛城作家》微刊编委。著有诗集《一半是江，一半是海》。散文和诗歌发表于《作家》《世界日报》《华文月刊》《新大陆诗刊》《洛城诗刊》《诗歌月刊》等刊物。

我的第一本诗集出版了，我在微信朋友圈推销我的书，朋友老袁说：“我周五要到附近的中文学校去卖鱼，你跟我一起去买书。”想着自己站在腥气熏人的鱼盆边卖“诗”集，觉得有点滑稽。但在中文学校卖中文书，到此校的人都是执着于中文的老师和学生家长，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吗？于是我回复老袁：“好呀！这个主意不错！”

周五早上起床，我先出门慢跑，再慢慢吃燕麦粥，面对那令人激动不安的时刻，我在拖延时间。打开书，翻开第一面空白衬页，我想在这里写几个字及签名。“愿你生活如诗”，要写的话昨晚已想好了，可我握笔的右手微微颤抖，不敢下笔。

平时都是用键盘打字，许久没有用手写中文字了。我从复印机旁拿来两页白纸，反复练习这几个字，慢慢找回大学时练贴的感觉后，再敢抄写在书页上。我一鼓作气签写了十本，我想带着它们去中文学校。

上午十一点钟，我和老袁约好的时间到了。我特意穿戴整齐，把书一本本装进帆布包。十本书是不是太多了？如果一本也卖不出去，堆得高高的是不是有点尴尬？我心虚地拿下五本。

座落在小广场上的洛杉矶喜瑞都中文学校(Cerritos Chinese School），有两、三间教室，此时空空的，因为学生们只在课后及周末来此学中文。我走进学校时，老袁正忙着把鱼从车后箱搬进室内。

原来鱼不是活的，也不装在盆子，而是装在纸盒，每个盒子里有两条真空包装的蒲烧熟鳗鱼，盒上用日文写着“鳗鱼饭”。老袁把纸盒并排叠放在门边的长条桌上。长条桌上还放着课本和两叠田字簿。我估计这就是临时销售摊了，便取出我的五本诗集排放在桌上。

不一会儿，人们络绎不绝地进来，看到鳗鱼盒个个喜笑颜开。大家眼里只有鳗鱼，没人瞥一眼我的诗集，我也不好意思吆喝，于是像木桩一样站在那里。老袁说这些都是他的老客户，事先已在微信上预订好了。

负责微信订单的是个有点胖、蔡英文发式的中文学校方老师。老袁拿起一本我的诗集说：“方老师，这本诗集是我朋友写的。”他指着我，我礼貌地点头微笑。“她就住在附近，是我们的邻居。你看，上面还有她的签名。”方老师拿起书掂量着，就像掂量一条鱼的轻重，看我一眼说：“是送给我的吗？”见我犹豫不决，她说：“不是送给我的，我不要。我不读诗。”她放下书，继续在订单小本子上做标记。

又进来一位气质优雅、头发花白的女士，老袁向我介绍：“这是李老师，教过我女儿AP中文。她教导有方，让我女儿得了五分。”李老师轻轻笑起来，说：“你女儿好优秀，让我好有成就感。”老袁说完感谢的话，向李老师推荐我的诗集，把刚才对方老师说的话，大致重复了一遍。李老师接过书，优雅地翻了两页说：“我的学生们还太小，看不懂。”放下书，拿着她的三盒鳗鱼离开了。

老袁又把我的书介绍给不胖不瘦、中等身材的教导主任。教导主任没有伸手接书，摇头说：“我不看书。你要免费送给学校吗？”我没吱声，我不愿把书送给一个不看书的人；这时候，老袁忙着解围：“我买下来，送给学校吧！”

一个多小时后，老袁带来的两百条鱼全部卖光，我们该收摊了。老袁拿起一本我的诗集说：“这一本，我买给我的女儿。”我感激地说：“你卖了两百条鱼，我只卖了两本书，两本书还都是你买的。太谢谢你了。”他说：“应该谢谢你为我女儿带来这样特别的礼物。”我更是感动到差一点落泪。

老袁说：“这里只是我卖鱼零售点之一，大量批发市场在大华超市，你可以到大华门口去卖书。”

我经常看到大华超市门口，有教会志工发送资料，但我有勇气加入其中，逢人就问“要买书吗？”

原文刊载《世界日报》家园